2024.11.22 於台北某個角落
「日光照射,閃動如虹金屬光澤。」
幽眼蝶屬,在台灣可以見到三種:特有種的玉山幽眼蝶、特有亞種的大幽眼蝶與圓翅幽眼蝶。「幽」,總是在中高海拔箭竹林與針葉林之間飛停。遇見他們時,除了路途遙遠,還常常只會觀察到他們遠遠地,停在不可觸及的枝稍上,不然就是停在深處的箭竹上曬太陽,像森林裡幽幽飄移的高冷小精靈,不太搭理。
——玉山幽眼蝶 Zophoessa niitakana——
二零二三年冬,如火如荼準備學測,加上生活上的一些鳥事,感覺快要乾涸的整個人,跟著家人夜上台十八線躲進阿里山。微冷,但舒服的溼度接住了體感。走進沒有光、沒有人的產業道路,躺在瀝青路面上,仰望冬季星空——獵戶旁滑落一顆流星。
隔天,換躺在小笠原山頂。無死角的視野下,雲層快速流過、光線替對高岳的岩壁抹上明暗不一的迷人光澤,柔軟了過於堅硬的質感。一隻玉山幽眼蝶從身前飄落,停在林道旁的落葉堆曬著太陽,翅膀上細微的色澤隨光線變化萬千。這是與幽眼蝶屬的初次近距離接觸——
那天從祝山觀日步道一出來,便有隻當時覺得「奇怪」的眼蝶從天而降,在一旁的短草地,不像常見的蛇目蝶那般有活力,降落後停住在草葉上不動,湊近一看,「啊,玉山幽眼蝶嗎?」以前曾在蝶會FB上看到合歡溪的行程,「玉山幽眼蝶成普蝶」,循著線索找到了玉山幽眼蝶的模樣,繁複而精緻的翅膀紋路依引了我,線條有種幽幽的流動性,在闔起的翅膀間流轉、波動。當時還帶著不確定,拿起手機重新比對圖鑑上的面貌才確定。
而後順著林道向上的路上,的確,牠成為普蝶,與大紫琉灰蝶一起提供森林的動態感。見牠從高山植物園的草地角落驚起,遁入針葉林之中。
——圓翅幽眼蝶 Zophoessa siderea kanoi——
而後時光流轉,轉眼間又快過了一年,已經大學了,才與第二位幽眼蝶屬的成員相遇,在二零二四秋,十月中。圓翅幽眼蝶。
以前是以「鹿野黑蔭蝶」的名字進入腦海,記得牠並不容易見到。在徐堉峰老師的《臺灣蝴蝶圖鑑》蛺蝶篇裡,註明牠「數量稀少」,且食草尚未有正式報告(但大概就是玉山箭竹之類的啦),蒙上一種神祕。想說,等著某天在山裡也許會遇見吧。畢竟尚未遇見牠、又是鹿野忠雄發現的一隻神秘蝴蝶,對我來說有種特別的情感。將牠的面貌記在腦中的某個角落:簡約而乾淨的紋路,褐色,細線條勾勒的反白紋理。
在腦中角落放著,放著,難免忘記了。
趁著假日與朋友出門,感謝朋友優良的開車技術穿越雲霧載著我一路上山,播著輕快的歌,本來氣象預報指出極高的下雨機率,可能接近山頂吧,通過雲霧之後,本來欲下不下的灰暗雲層轉為一派晴朗,之前的擔憂已煙消雲散。
提早跳上客運列車的我似乎沒有疲倦,與朋友走在步道上,邊欣賞著有趣的植物、小昆蟲,邊拍照記錄著。「欸,又是隻沒見過的眼蝶。」對牠的第一印象是「好小隻」,而且「好黑」,也許是背光的關係,整隻像被煙燻過。嘗試用相機記錄,但牠似乎不想停下來,總在很靠近芒草與箭竹時又往上拉起飛行軌跡,鑽入林裡,又飛出步道。
「深不可測」。
終於,前幾次只記錄到遠遠的、模糊停棲在葉子上的牠,終於掛在葉背,按下快門,僅只一張。只是看著牠,全沒預期會遇到牠,只能很不確定地,「是鹿野嗎?」小聲地在心裡疑惑。朋友問,只能說,「有料喔,但我忘記是誰了。」一路上遇見了四五隻,有著相似的飛行路徑、習性,都很不確定牠的身分。
步道終點,飄起了一點點雨,但雲霧消散,黃綠色的、夢幻優美的純林,在眼前如夢如幻地展出。返程與黃喉貂相遇、與帝雉相遇、再與更多的黃喉貂相遇,滿足地下山。感謝朋友鎮靜地穿越可見度不足五公尺的傍晚大霧。
返程的客運上一查才發現,啊,圓翅幽眼蝶。
不期而遇,但有著滿滿的記憶與滿足。
——大幽眼蝶 Zophoessa dura neoclides——
不久之後,又再次回到了阿里山。比起一年前,走著上山的路很輕鬆自在,也許是因為壓力輕了、腳步也隨之輕快。來之前,想說這個季節正適合遇到大幽眼蝶。
就在高山植物園相遇了。
與其他兩種幽眼蝶相比,大幽眼蝶下翅有短短的突起,若攤開翅膀,一片藍黑色的背面具有白色尾突。那次牠靜靜地停在草地上附有地衣的木枝。也許年紀有點大了,能湊得比較近,只是,湊得太近牠又馬上飛起,再週圍繞著大小圓圈,也許停在地面,也許在高於人類身高的枝條處,大部分是後者。而且一旦停下,又很難再起飛。牠似乎正享受冬日不多的陽光。
奇怪的是,這次一路上都是大幽眼蝶,沒有遇到玉山幽眼蝶。他們會挑時間避開對方嗎?或只是巧合?
隔天在塔塔加又全是玉山幽眼蝶的天下了。陽光明媚而氣溫良善。箭竹林上、花叢上、針葉上,只要陽光照射得到之處,便常常見到他們在曬太陽,然後,在陽光下閃現如虹光澤,身體上的毛、翅膀腹面、背面都有。
總之,幽眼蝶,自己很喜歡的一個屬,就在最近到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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邁入十九歲,待在台北的某個角落,屬於自己的時間裡,回顧一下最近的種種。
還有很多沒寫的,希望記錄的速度能夠跟得上生活的變化。
生日快樂。